孟学农

●身份：全国政协社会与法制委员会主任

●素描：曾先后在北京市市长、山西省省长任上两度引咎辞职

轻个人进退，重社稷民生

江山代有才人出，各领风骚几十年

人生就是一个过程，有时候遇到挫折和阻力，

反而会跟水流一样激起美丽的浪花——— 孟学农

“人生就是一个过程，有时候遇到挫折和阻力，反而会跟水流一样激起美丽的浪花。”孟学农说。这位先后在北京市市长、山西省省长任上两度引咎辞职的高级官员，昨日静静坐在全国政协分组讨论会议的后排座位上，听会、记录，整整一天。他面色平和，不时跟老友们打招呼，开上一两句玩笑。媒体记者云集的现场，镁光灯已很少打在他的身上。

“任何时候也不能要带血的GDP”

与共和国同龄的孟学农，今年已届65岁。11年前，他出任北京市市长仅3个月，就因处置“非典”疫情不力，被免去北京市委副书记职务，并请辞市长职务。同时被免职的还有时任卫生部部长张文康。6年前，他复出担任山西省省长仅8个月，又因襄汾尾矿库溃坝事故再度引咎辞职。

“弹指一挥间”，孟学农说。昨日，在全国政协分组讨论会议的中共一组，他静静地坐在后排座位上，远离聚光灯的中心。但当南都记者提起他的诗作《心在哪里安放？》，谈起山西，他一下又想到了井底的矿工们。

孟学农说，山西是老区，解放后在能源上作出了很大贡献。他回忆起2008年，为了抗击南方冰雪灾害，山西40万矿工在井底下过年，把光明和温暖带给南方。“我们的工人非常可爱，能够吃苦，能够做贡献。所以看到他们出事，我就觉得很痛心”，孟学农说，一定要提高对安全生产的重视，“任何时候也不能要带血的G D P”。

明年将修改完善《安全生产法》

去年3月起，孟学农担任全国政协社会与法制委员会主任。他向南都记者介绍，明年的重点工作之一，就是将根据全国人大的立法计划，开展立法协商，建言献策，修改完善《安全生产法》。“我有切身的感受”，孟学农说。

此外，全国政协社法委还将关注道路交通法的修订、农民工工伤维权等问题。孟学农说，这些举措是保障人权、以人为本的体现，“每一个生命都是无价之宝”。

“干什么吆喝什么”，孟学农笑道，自己现在思考得最多的，就是如何用法律思维来考虑工作，推动依法治国。中国在法治方面不能妄自菲薄，但也要强调共性，强调对公权力的制约。政府“法律授权才可为，法无授权不可为”。

中国离法治社会还有多远？“我们用30年就立了240部法，浓缩了国外上百年的历程，任何事都有一个过程，不能急躁，不能急功近利”，孟学农说，这需要全社会共同努力。比如治理雾霾，不能“戴着口罩放爆竹”，一边埋怨一边自己还在制造。

配套法规让改革“于法有据”

孟学农表示，推动法治建设，一定要立足于怎么执行好。有的法律还是“睡眠法”，多年没执行，各个部门推诿扯皮，有利益的大家争，没利益的大家推。

孟学农说，现在执法往往是集中式、运动式的，哪个领导一批示，大家铺天盖地地干。执法也要润物无声、细水长流，才能养成公民遵纪守法的素养。

孟学农表示，政协要监督法规规章的配套和完善，确立时间表，要跟上改革的进度，按照十八届三中全会的决定，让改革“于法有据”。可以充分利用修正案和法律的解释权，把法律稳定性和现实性很好地结合起来，“程序上跟法律有抵触的，该修改的修改，该解释的解释”。

“在改革开放的初期，我们通过授权改革冲破阻力，打破计划经济的桎梏，现在改革一定要于法有据，立法要跟上。”孟学农说，有的国外发达国家法律没有多好，但是修正案和解释很详细，这样处理好了稳定性、权威性和灵活性的关系。 南都记者黄怡发自北京

个人升迁看得太重才会遗憾

南都：2004年，你曾对媒体说接受采访可能要到10年之后，转眼就10年了。

孟学农：(笑)对，弹指一挥间。对历史就得向前看。我也说过，历史愈是久远，愈是清晰。因为没有感情的色彩，会非常客观地通过史料去看。

南都：两次去职，你现在对这两段历史有更新的认识吗？

孟学农：我觉得经历就是个财富。所以年轻人啊，不要怕挫折。岁月虽然美好，但经历更美好。作为我们，能够参与到改革开放的伟大时代，我们比老一辈，甚至比你们80后(更美好)。

南都：但有人评价，你在政治上很重要的时刻，抱负却没有得到施展。你会觉得遗憾吗？

孟学农：没什么遗憾。只要心里装着事业，装着群众，尽心尽力地努力工作。参与了改革开放这个伟大的事业，没有什么遗憾。说遗憾呢，那是把个人的升迁看得太重。柳宗元就说过，穷则独善其身，达则兼济天下。封建的士大夫尚且有这种情怀，当今的共产党人(更应该有)，是吧？轻个人进退，重社稷民生。

南都：你怎么看现在的岗位，还是可以兼济天下吧？

孟学农：我们这个位置，可以很好地总结过去，更多地倾听民声，给党和政府建言献策。党政领导同志对我们的意见也很尊重，越是尊重，我们越是要慎言。一定要搞清楚以后才提出好的意见。

南都：你怎么看待“权力”？

孟学农：首先是权力的归属性，权力是人民赋予的；其次是权力的有限性，政府的权力由法律赋予；再次是权力的目的性，权力是给百姓做事的，不是给自己谋私利的。你想开了这些以后，不管干什么，你都会跟我们的矿工在隧道里(一样)，干了一年了，看到隧道口灿烂的阳光，心里豁然开朗。

南都：是因为这种认识，让你觉得人生起落没有遗憾么？

孟学农：江山代有才人出，各领风骚几十年。我今年已经65岁了，我希望年轻人也要像习总书记讲的那样，有胸怀，有信仰。我们这个民族历经劫难，发展到今天是很不容易的，要珍惜今天的成果。你们这一代到我这个岁数，回头一看，也会为你们在今天作出的努力，感到欣慰。

孟学农在北京、山西工作经历

1993年2月-2002年12月

历任北京市副市长、市委常委、市委副书记

2003年1月后

任北京市委副书记、市长、北京奥运会组委会执行主席、党组副书记

2003年4月20日

因防治SARS不力，被宣布免去北京市委副书记、常委、委员职务，辞去北京市市长职务

2003年9月

出任国务院南水北调工程建设委员会办公室副主任、党组副书记

2007年8月30日

任山西省委委员、常委、副书记，同年9月3日任山西省副省长、代省长

2007年12月

就洪洞“12·5”矿难事故，代表山西省人民政府向国务院作出深刻检讨

2008年1月22日

当选为山西省省长

2008年9月14日

党中央国务院严处山西襄汾溃坝负有领导责任人员，免去孟学农山西省委副书记、常委、委员职务，并同意其辞去山西省省长职务